Puppy Love

　破除迷信的方法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相信，縱使有些矛盾。




＊


　「我聯繫上翔了。」

　就當作是我的自私吧，請你們不要一起拋下我。

　低頭看著手上的錶，離下課時間還有十五分鐘，是可以謎眼睡一下但不並足以作夢的時間。
　現在的隨堂考考的是歷史，都是那些古人過去的偉大功績或是悽慘壯烈的戰爭年份，
　沒有一條是屬於現在進行式或是跟自己本身有任何關係的。

　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完了還要去管別人的事，雖然是這樣想的卻還是很努力的填寫著答案，
　好不容易寫完只剩下十五分鐘，暫時睡一下吧。
　於是閉上眼睛。

　有一本叫做解離症的書放置在桌子上，忽然他動了，雖然無人翻閱，但那本書確實啪一聲的打開，夾在裡頭的一張泛黃相片浮在半空中，二個男孩原本模糊的臉漸漸的變得清晰…
　站在左邊那個男孩穿著白色背心跟一件單薄的外套，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那是二宮和也。
　另一名搭著他的肩的男孩也穿著白色背心，但那背心髒兮兮的，他臉上掛著一個燦爛的笑容，那是我，相葉雅紀。

　大野已經忘記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睡覺這件事情。
　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歡，他只是因為不得不睡，所以不得不喜歡。
　如果非得要去做的事情變成一種負擔，甚至厭惡，那人生不是會變的很無趣嗎？
　為了不讓人生無趣，所以他選擇去喜歡。

　喜歡在夢裡看到的世界，那裡有一片的海洋，有時候是湖水，有時安靜的只有海浪的聲音，
　有時會是自己最喜歡的歌曲。在那裡面可以盡情的幻想，例如上次的期末考每科都滿分不必補考，他在路上撿到了一百愧，他吃了一頓超好吃的豐盛晚餐，諸如此類都是些美好的事物。

　可是，那裡面沒有人類。
　就連自己都沒有，因為是由他的視野所看去的世界，
　看到的就是海、湖水、魚、考試卷、一百塊、煮熟的烤雞……
　追根究底，那是因為自己對人類沒有想法、沒有最基本的幻想吧，

　你們聽得到我的呼喚嗎？
　如果有一天聽不到了怎麼辦？



　躺在大床上，偏頭看著緊緊抱著我的二宮君，
　他抓著我的襯衫的那雙手好用力，像是要把什麼東西給折斷那樣，
　看著二宮君的臉龐我忽然強烈的希望他能永遠都不要睜開眼睛，
　害怕再度睜開眼時他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忽然，二宮君的眼皮動了，緊抓著我的那雙手卻沒有鬆開，
　我得承認我有點緊張，不知道為什麼心臟不停的狂跳著，不過就是二宮君要把眼睛睜開而已。

　當我無法冷靜的時候我會翻閱辭海，
　載著滿滿的文字，
　快樂；悲傷在那裡頭已經不覆重要，
　就只是希望能夠找到答案而已。


　
　睜開眼睛時我覺得頭痛欲裂。
　這種感覺並不陌生，也許是太過於熟悉反而心酸了吧，
　我的眉頭始終無法解開。
　

　「相葉先生，你還好嗎？」

　我所看到的世界裡，沒有光，只有你。
　可是我不知道你到底看不看得到我。
　所以自我隱藏，最後就消失了。



　
　二宮君以為我是開玩笑的吧？
　當我提著簡便的行李到他家門口按門鈴的時候他一臉的吃驚，
　就在我拉住即將要關上的二宮家大門時，他大喊了聲『你別開玩笑了！』
　我眨著大眼，笑。『我不是開玩笑的唷二宮君，我從來沒這麼認真過耶。』

　曾經遭遇的別離 曾經遭遇的邂逅
　無盡的淚水與加快的心跳重疊在一起
　繼續在此等候
　so I could, so I would, you know？





　吶，跟你說喔，我阿…真的很希望帶給別人幸福，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快樂。

　下午四點零五分。



　低頭看手錶，才忽然想起昨晚洗澡時拔下來放在浴室裡根本就沒帶出來，
　居然現在才發現？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其實這樣的事情對我來說很平常呢，很理所當然的會忘記一直以來的習慣，
　雖然人家說習慣會就此跟隨自己一輩子，想改也改不掉，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就是在某一天大腦會下意識的不照著習慣去做，等到發現的時候往往已經過了好幾天，
　再度想起，然後回去尋找熟悉的事物，就這樣又恢復了記憶中的習慣生活。
　我想，偶爾脫序個二、三天也不會怎麼樣吧，只要能夠想起就好了。

　瞄了眼左手腕上那條紅色手繩，昨晚洗澡時是跟手錶一起拔下來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放學。
　今天二宮君表現依舊正常，好像那晚的事情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但是要我裝做若無其事是不可能的，我這個人肯定藏不住心事，
　所以每當他走向我要與我攀談，我就會用各種藉口逃離，
　斜眼瞄到了後頭二宮疑惑的表情，還帶點之前看過的那種落寞神情。

　還記得前鎮子二宮君說過他討厭我的，現在也如此嗎？
　我們去看過魔術表演；買了同款的手繩；我替他喝了一瓶牛奶還說要當他的神父：他陪著我等在潤君的病房前…
　都做到這樣也該喜歡我了吧？但是…誰知道呢？
　如果不透過內心的交流，如果不親口聽到對方說，一定不會確信的，
　沒有人有這樣的自信吧，說你百分百喜歡我。

　
　陽光普照的早晨，我是在自己的床上清醒的。
　像往常一樣套上制服，然後提起書包，看到爸媽跟弟弟在吃早餐，
　隨手拿了一瓶牛奶繫上鞋帶就要出門，此時左心臟的地方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

　『雅紀……？』

　有些恐懼，帶點痛意，我隔絕了他的聲音。
　我沒有資格生氣的。
　提起書包走在暖暖的街上。

　事實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那張寫有自己名字的照片、二宮君跟翔君的事情…

　我被一個聲音給吵醒。
　半夢半醒之間其實有些恍惚跟氣惱。


　祐也君，我都已經跟翔君分手了你還想怎麼樣呀…。這麼在腦袋裡大吼大叫。
　那頭發出鈴鐺般的笑聲，然後他說。『對不起啦，其實我想讓你們合好。』
　什麼？合好？………。天要塌下來了嗎？所以連續劇演的都是真的吧？壞人到最後總會變好人…
　『是呀，我跟翔君約好會在一間PUB裡會合，你就代替我去吧。』
　這…………。什麼麻，我該說好還是不好呀？
　『晚間十一點，翔君會等你唷。』


　然後奇怪頻率的雜音就消失了。

　在這所學校裡大家知道櫻井翔的名字大多都是從榜單上看到的，
　但對大倉來說卻不是這樣。
　他總會在經過公佈欄看到大大的榜單時低頭發簡訊。
　收信人就是櫻井翔，內容簡短就是報告名次，
　偶爾在他內心的錦戶亮心情好的話會送一句恭喜之類的話。

　那是因為翔從來不自己來看榜單，但他明明就在意的很，
　所以只好由大倉來替他看。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翔半夜熬夜寫報告沒有宵夜吃，
　他就會到便利商店買御飯團掛在翔家門把上，
　但他鮮少會踏進翔家，因為錦戶說他不喜歡那個地方，
　錦戶對翔的態度也始終很平淡，例如翔生病的時候錦戶明明就很討厭那個地方，

　　　　　　　　為什麼不能夠透過指尖就讓人感受到幸福呢？


　今天是上學的日子，但是從早上開始就下起大雨，要說是好日子其實也沒有多好，
　只是坐在溫暖的教室裡看著外頭的滂沱大雨會感到寧靜，這時候如果有熱牛奶然後可以再睡上一覺就好了，就在這時候一瓶溫熱的牛奶從天而降，安然的放置在我的桌上。


　對著牛奶瓶眨眨眼，直覺性的往天上看，突然後腦杓被人重重的巴了一下。
　「好痛喔…誰阿………二宮君？」


　二宮瞇著一雙眼睛，看起來像極了我家鄰居養的那隻小柴，他想睡不想甩人的時候就是這個表情，好可愛呀！

　

　嗯，黑色的數字有影子耶，在飄在動！


　相葉用手指將自己的眼睛扳開，終於印在課本上的黑色數字好好的印在上頭不再亂飄動。
　啊啊，真是搞不懂為什麼已經這麼累了還要捧著一點都不可愛的課本讀書啊？

　抬眼望著對面的翔跟裕介，他們很認真的擠在一起鑽研那些數字，講的盡是些他聽不懂的話，
　什麼X跟Y的，他跟它們從來就不熟，小聲的碎語只是更加深他的睡意而已，
　就在即將睡著時，翔的視線投射過來，成功的將濃厚的睡意給驅逐，
　遙遙頭隨手拿了本課本將自己的臉擋住，偏偏好死不死拿的是歷史，糟糕又想睡了。

　「哥，你想睡的話就去睡嘛！」

　松本姊姊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餐桌上的氣氛也一直都很和樂，坐在他對面的是傳說中的國分先生，也就是潤君的姊夫，
　他就像潤君說的，是個會讓人感到舒服，很愉快的人。
　只要有他在這氣氛就會很輕鬆，看到松本姊姊替國分先生添飯，國分先生替松本姊姊夾菜的畫面，我反射性的偷瞄了眼一旁的潤君，潤君毫無反應的低頭吃飯，好像完全沒看到似的。


　很難想像吧？表面上明明是一片和樂，但其實隱藏著這麼大的悲哀，
　松本姊姊對於潤君到底是怎麼想的呢？又為什麼不肯放手讓潤君走，
　難道她想一輩子這樣綁著他嗎？


　吃完飯，國分先生體貼的幫松本姊姊洗碗，松本姊姊切了一盤水果走到客廳拿給坐在沙發上的我們。

　睜開眼時我什麼人也沒見著。
　從床上坐起身，腰間一陣的疼，揉揉眼睛記憶才開始擁進腦袋，
　包刮潤君的故事還有……低頭看著棉被裡一絲不掛的自己，
　臉不由得燒紅了起來。


　這真是太糟糕了麻，他跟潤君怎麼可以發展成這樣？
　話說回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本來只是單純想聽潤君說故事而已。
　

　「你醒了？」

　這麼說起來，AM君像是天使一樣。
　他是除了姊姊以外讓他無法狠心傷害的人，
　他希望那聲音永遠不要消失，就算付出一切的代價，他也甘願，
　只要那存在感不要遺失，讓自己有重量感覺到踏實，那就夠了。
　他不想擁有他，只想要他的陪伴，無論他遇上多少人愛上多少人，
　只要那其中有一個他，那就夠了。


　因為他跟別人不一樣，他是天使呀。


　「雅紀，你知道…救贖我的方式是什麼嗎？」抹掉相葉不知何時落下的失控淚水，潤笑著道。
　「如果可以的話…不要拋棄我。」

　天空下著潔白的雪。
　天氣寒冷的關係，街道上的行人並不多，
　陰暗的巷子口放置著一個大紙箱，紙箱裡裝的不是貨物而是二個臉色蒼白看起來像是隨時會斷氣的小孩，他們依偎在一起，身上單薄的衣服有些破爛，全身髒兮兮的讓路過的行人總捏著鼻子盡可能的遠離。


　婦人圍著紅色的圍巾來到箱子前，她盯著箱子裡的他們將圍巾取下披在他們嬌小的身軀上。
　「不介意的話，來我家吧。」婦人將二個孩子從箱子裡抱起，她注意到其中一個男孩看著自己的眼神帶著很深的敵意，他發燙的體溫讓婦人不由得皺起眉頭，她蹲下身將男孩抱起，另一手牽著總張著大眼擔心的望著弟弟的女孩的手。

　她將他們帶回自己家，那是一個很簡單、乾淨而且溫暖的家。
　至少對他們來說這裡跟外頭相比簡直是天堂吧，
　看著一桌子的美食女孩卻只擔心躺在床上的弟弟，
　『好幾天沒吃東西就先喝點湯吧，可以暖暖胃，這湯可是用大骨敖了二天，很營養的，還有這布丁是我自己做的，雖然沒有外面賣的好吃，但也賞個臉吃一下吧！』
　

　籠子裡有一隻棕色的麻雀。
　牠在龍子裡開心的蹦跳著，眨著黑色的大眼珠，
　發出啾啾的聲音似乎想引起主人的注意，
　我偏頭看著在廚房裡哼著歌穿著蕾絲圍裙在拷餅乾的松本姊姊。


　「潤君的家好溫暖喔！」
　跟我家不一樣，因為只有一個弟弟的關係，所以家裡的總是充滿陽剛的氣息，
　像這樣柔色系的擺設是不可能出現在我們家的。
　「果然有個姊姊或是妹妹很好吧？」

　轉頭望著潤君，潤君正在倒飼料給麻雀吃，我走近他一些也望著那隻可愛的小麻雀。